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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白色的城牆自黎明前的薄霧後浮現時,少年並沒有太多激動,只是平靜的想著『終於到了』。他的臉上表情木然,像是沒有喜怒哀樂,然而心裡存著一股厭煩。


  少年的名字叫做柴達.柴里特,從自己的故鄉出發前來此是四天以前的事情。


  雖然出身尊貴,可是他寧可隻身騎馬也不願意坐著舒適的馬車前後護衛如雲的招搖過市,一路只是輕裝單騎,天黑後掛單寄宿或是露宿在郊野,沒有向路途上的任何地方權貴招呼。


  想到母親若是知道自己留下護衛自己起程不知多麼生氣,少年一面感到有些愧疚一面又懷著幾分賭氣。既然無視他的意願要將他送到異鄉數年之久,他不能違抗旨意,但是他至少要選擇讓自己較為好過的方式旅行,這點小小的任性應該還是可以被原諒的吧。


  天未亮,城門未開,柴達下馬步行到城門邊。清晨的寒氣讓他腰際所佩的刀鞘冰涼的扎人。他托起手掌呼氣,然後將雙手蓋在臉頰上。雖然不斷告誡自己將門之子不怕苦,不過還是會冷的。


  他牽著馬靠著城牆稍事休息,看著仍沉在黑夜的夢魘的天空與山色。心裡對自己已經離開故鄉的一切到陌生地的生活仍然沒什麼真實感。


  他看著天色漸漸明亮,薄霧漸漸散開,曙光照射在里加城的城牆上不久,鐵製的厚實城門緩緩的打開了。打開城門的士兵打著哈欠走了出來,埋怨似的看向柴達,像是在怪他為什麼要一大清早在外面等候。


  然後士兵懶洋洋的伸出手:「證件。」

 

  柴達將證明身份的文書交給士兵,士兵先是滿臉倦容的接過,然後臉上換上了震驚的神色,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再詳讀了一番,接著慌忙的肅正站姿,像是睡意被那紙文書吃掉了一般。


「世子大人在城外等候多久了,為什麼不叫喚牆樓上的人來幫您開門呢?」

  看門士兵不知是怕開罪還是奉承的向他急切問,柴達心裡只是感嘆為什麼人的態度可以差那麼多。

「普通的百姓在門外叫門你們會開嗎?」明知道這話太不圓滑,他還忍不住反問。

「咦?」

「沒什麼,我可以進城了嗎?」

「當然可以,請、請。」士兵慌忙將文書還給他,向他做了個過份恭敬的歡迎動作,柴達扳著臉牽著馬走了。心上不太舒服。


  柴達牽著馬走在清晨的里加城裡。里加城最主要的十字大道現在已經有一些人忙碌行走,大多是準備做生意的攤商。推著推車將蔬果或其他商品帶到固定的攤位上排好,並且將四周的地面整理乾淨。兩旁的店面似乎也在準備開門營業,穿著制服的女店員正使勁的擦拭臨街的玻璃窗。柴里特沒有這樣的店面,柴達心裡想著。

  小販們的忙碌身影在逐漸爬起的太陽的照耀下,拉成了零亂的光影。他困惑似地緩緩在漸多的人群裡前進,認真辨別著方位。街上早起的民眾對他投以異樣的目光,除了他身上穿著的服飾與里加人略別之外,也因為他牽著馬匹。

  里加城內除非特許,否則不許騎馬的。當柴達發現這件事時,不由得感到一陣不知如何才恰當的無措感。不過即使如此,他的表情還是看起來老神在在。直到走到十字大道交會的廣場時,他將馬牽到水池邊,然後無視眾人的奇怪注視,拿出地圖來看。

  

  在他坐在水池邊的時候,廣場上發生了一陣騷動。

 

「你再纏著我我就要叫非禮了。」

「就算你叫也是一樣,我不會放你走的。」

  一個栗色髮辮的嬌小女孩正被一個貴族的少年糾纏,而鄰近的路人停下腳步湊過去看熱鬧。

「你這個人怎麼像蒼蠅甩都甩不開啊!」女孩惱怒了,伸手就往貴族少年臉上打去,而貴族少年卻只是輕易的捉住對方的手腕。

「這也是你自找的。」

「非禮啊~~~~這個壞人欺負女生。」


   女孩用力抽不回自己的手,於是用可憐的聲音向圍觀的人求救,然而路人卻只是冷眼看待。女孩的叫聲益發尖銳,圍觀的人只是漸多起來,貴族少年卻全然沒有鬆 手的態度。柴達不明白怎麼回事,但覺得這個少年怎麼可以欺侮女孩子家,而路人竟都冷眼旁觀。於是他站起來,走到爭執的二人旁邊。


「住手,有什麼事好好說,不要對女人動手動腳的。」少年像是沒料到有人會出面制止似的,露出了訝然的神色。

  柴達心想是個平日作威作福的貴族子弟嗎?他一向最恨仗著家世欺凌百姓的貴族子弟了,那是辜負了家族的榮譽的作為。不料到了里加城第一天就遇到這種人,而且年紀小小就不學好,日後不知道還要欺負多少人。

「這位公子,你快主持公道,這個壞人欺負弱女子,調戲良家婦女啦!」栗色髮辮的小姑娘一臉委屈訴冤,還當真看來就要流下淚來。

「你自己扒別人的錢包還敢說。」

「你怎麼可以隨便栽贓?你有證據嗎?我扒你的錢包嗎?沒有啊,你做壞事調戲民女被人制止就栽人家罪名,你有沒有良心啊?!」小姑娘連珠炮似的反擊貴族少年的指控,少年皺起眉頭像感到很苦惱的模樣,俊秀的臉上顯出無奈。

「我看到了,你扒了老婆婆的錢包。」

「哪個老婆婆?你在哪裡看到?你說謊不打草稿,以為是貴族就可以為所欲為嗎?不然你搜啊,有什麼證據說我身上的東西是別人的?要不要我當著大街脫光給你檢查?欺負人也要有個限度啊!」

  女孩趁勢用力甩開少年的手,指著對方的鼻子得理不讓人的叫罵,而貴族少年顧忌著制止者而不好再抓著對方,旁觀的路人的臉上則好像寫著『看,這貴族小生捅到馬蜂窩了。』。場面更有如火上加油更加盛大,圍觀的人又更多了。

「閣下,你要指控這位姑娘偷竊,你可有證據?」柴達對小姑娘的叫罵感到刺耳,但還是力持鎮靜的質問疑似欺侮民女的貴族少年。

「我親眼看到的。」

「你親眼看到,那你說我把錢包藏到哪裡了?你看我的口袋裡什麼都沒有,還是說你非要人家當街脫給你看你才肯放過人家?!」

  女孩說著一面將自己的衣服口袋翻出來,少年看起來很驚訝,但女孩不給他找碴的機會,又是一陣得理不讓人的叫罵。


「如果覺得我是賊,那你們去叫治安官來啊!我要告這個傢伙非禮,光天化日下欺負女生!還是說你們不敢叫?那我自己去!」小姑娘撥開人牆忿恨似的離開,留下一臉愕然的貴族少年以及沉著臉的柴達,人群這時見沒戲看隨即散開了。

「個子那麼小居然那麼兇,她是瓦底洛來的喔?」

  貴族少年皺著眉頭咕噥著帶有地域歧視的發言。柴達也不想跟這種紈絝子弟糾纏,只是嚴肅的對他忠告。

「希望閣下下次能夠謹言慎行,不要辱沒了家族的名譽。」然後也不管少年俊秀的臉上寫著委屈,頭也不回地回去牽馬離開。

 

  這時候的柴達並不知道那個被他數落一頓丟在廣場裡的少年,在他的生命裡將會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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