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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正當中,一個人影來到緊閉的城門之外。戌守城樓的士兵無意發現,一時以為鬼怪,連忙靠到城垛邊謹慎望去。

  由於距離甚遠,雖然月光皎潔,卻也難以辨識其身份,甚至連是人是鬼都難以確認。

  照一般常理而言,旅人旅途之中,多會仔細評估路程的進度,盡可能的讓自己在城鎮中投宿。露宿是不得已,黑夜的野外有太多不可知的風險存在。然而會在這半夜抵 達城門之外的,士兵思忖著只怕是連夜趕來,但又有什麼事需要如此倉促的呢?就算提早到達也進不了城的,他雖然好奇,但也不便前去詢問,規矩總是規矩,況且 城門非他管,過問不得。來人既未叫門,亦無出示特殊身份,怎樣也沒理由過問。他只得壓下心中的疑惑,繼續枯燥的值戌,一面悄悄地觀察那奇怪的旅人。

 

  夜晚的冷風叫人哆嗦,吹過旅人的連帽斗篷,斗蓬微微因風抖動。不一會兒,帽子被風吹開滑落,露出了旅人的頭臉。

  竟是個女子!

  雖看不清面貌,但那身型與髮型必是個女子無誤,士兵驚奇的發現。女子的頭髮並未盤起,而是覆在長斗蓬之下,女子並沒有急著扶正帽子,而是靠著城牆坐下,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傻傻地。

  這種景象讓士兵有些無措了,一個孤身女子獨自坐在城門外等天亮,要是有狼或是別的什麼危險該怎麼辦好。而且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那個女子也許在哭,真是莫名其妙的想像。

  好像被螞蟻爬在身上似的,黑夜裡一個女子,一個人連夜趕路到城門外,會是什麼急事呢?從來最愛看小說的他好奇心得不到滿足,於是一晚上胡思亂想著可能的劇情,一面觀察著那個奇怪的旅人。然而她並沒有什麼異常的行動,只是不時地抬頭看四周,或是將臉埋在覆在膝上的斗篷裡。

  直到天際微明之時,他的想像力用盡,感到疲累不堪,反而覺得索然無味,只想早點換班回家睡覺。

  與他換班的人來,他拖著充滿睡意的身軀走下城樓,但還是對自己交代似的到大門口去,去看害他想了一夜的女子。大概也沒啥好看的吧,他想,平凡的人生裡永遠只遇得上平凡的事情,他愛看小說卻總碰不到半件不平凡之事,他已經漸漸認清了現實就是一成不變的平凡。

  當城門緩緩的向內拉開,斗篷女的形象終於清晰了起來。出乎估計的嬌小,這與他的想像有些出入,他於是稍稍提起了精神。

「證件。」負責守門的士兵這麼問,公式化地。

「這裡。」女子不卑不亢地,抬起頭從斗篷裡伸出手,將身份的證件交給了守門的士兵。這時看清楚了她的臉,一張很白淨的清秀的臉,並不是特別漂亮,但也長的不錯,約莫十八九歲吧。他想到故鄉那個總是嗤笑著戲弄他的鄰家少女,眼前的女子的神態竟是有些相似,有種不會對別人服輸的傲氣。

「本地人?」

「是的。」

「沒見過你,住哪?」守門的問的詳細,在旁打哈欠的士兵心裡懷疑著他是想趁機認識漂亮的女生。

「北二街七十三巷。」女旅人回答的乾脆,他覺得有些無趣了。她說的那個區塊他知道,算是城裡還不錯的住宅區,但也就是不錯而已,她也不會是什麼驚人的角色,頂多是一家小雜貨店的女兒之類的。也許會在某個商店裡看見她,然後她還對顧客囉囉嗦嗦。

  果不期然自己的所有妄想都是小說看太多,這仍然是一個平凡到不行的世界。士兵打著哈欠不再理會旅人與盤查者,只努力拖著步子趕回思念已久的床舖和枕頭。走了一小段路,夜藍色的斗篷從他背後飄過,他看見女旅人從他身旁走過,然後轉向北二街去了。

  女旅人束在身後的淺褐長髮因疾走而輕輕擺動,斗篷倒是顯得有些過長了,簡直快拖到地上了一般。把注意力飄向斗篷時,士兵突然覺得有種怪異感。

  住在平民區的平民女旅人,是怎麼會披著這麼一件看起來質料還頗高級的斗篷?小女生一個,她的父母怎麼這麼捨得錢?

  正想著時,斗篷女已經走遠了。他一面想睡一面走,一面思考著究竟是哪裡覺得不對勁。直到他倒在自己的床上時,他才想清楚他所感到的怪異感所為何來。

  斗篷女之所以讓他感到怪異,除了半夜城外等天亮之外,還有她的那件不合身份的斗篷。那是一件手工細緻的刺繡斗篷,用的是高級的布料,染的是很純的少見的顏色,除了旅行的灰塵外不見瑕疵。斗篷看起來厚重,裡面似乎還有保暖用的裡層,兩端以金扣固定。這不是普通平民少女可以穿得起的服飾,而且斗篷那過長的長度--若由男子披上那應當會相襯許多。

「也就是說,女子從某個貴族男子手裡取得了斗篷,然後穿著它長途跋涉回到里加城?」愛好小說希望有天出版作品的士兵拿出筆記記下今日的發現,被室友說他有毛病。

  但又是為什麼這個平民家的女孩會從貴族男子手裡取得斗篷並穿著它旅行呢?

  是偷來的?是親密的伴侶?或是撿到的?或是這女子根本就是個貴族?

  士兵想不出故事的細節,於是把筆記本往枕頭下一塞,拉起被子睡覺,把剩下的劇情交給夢境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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