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泉的文字倉庫

　　該如何說起，關於何時愛上你？
　　我只能嘆息地說，這是飄落的光搞的把戲，
　　它蠱惑了我，在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
　　它用一片青綠的碧蔭包圍了我
　　在那深深淺淺的樹蓋下，光和影子糾纏在一起
　　啊，糾纏在一起，迷惑了我，使我迷失

　　你是這樣出現的：
　　當光溫柔地照在樹葉的身上，而將它映得晶亮時
　　樹下卻是一片迷離的昏暗
　　我走在這昏沉的小徑上，落葉沙沙，潮溼而腐爛
　　風從我的身邊吹過，帶著一股霉味
　　這迷離的樹海似乎無窮無盡
　　一道柔和的光披了下來，在前方，像一條金色的絲巾
　　而你自樹叢後出現，如同那道飄落的光

　　你是飄落的光，落在黑暗的迷宮
　　你童稚的臉上，是一片的純真
　　你的眼中看不到我，我卻為之震顫
　　如同永恆的夢境，突然驚醒
　　你是一陣光，偶然地落在我的面前

　　然而，迅即消失，留下滿地的孤寂
　　我留在昏暗的原地，良久無法言語
　　如同短暫的美夢，忽然地甦醒 
　　我該如何重現，或是遺忘......

　　【二】

　　連續十一天的雨，這天忽然放晴
　　在塵污水痕的後面，天空中有一隻白色的鳥
　　從空中落下

　　陽光照在石板路上，水坑反射著金光
　　我停在污濘的積水邊，望著金色的光影
　　抬起頭，長長的街道，灑滿了金色的光
　　溼漉漉的，和煦的
　　我踏在迷亂的路上，心裡莫名的激動
　　隱約彷若又見到你，站在不遠的前方，
　　美麗的金髮輕輕飄飛，如樹隙篩下的金光

　　該如何讓美麗的夢境重現，要怎樣讓陽光映照黑暗
　　寒夜裡，茲茲作響的柴火不斷跳動著
　　我靠在爐火旁邊，看著跳動的光影
　　莫名地感到孤寂

　　黑夜在窗外窺伺，與我相望
　　我沐在黑暗中，第一次感到害怕
　　我害怕的不是黑暗，也不怕被黑暗吞沒
　　而是光將永不再現，曾經偶然飄來的光

　　應該如何再次遇見你
　　關於這個問題，我交給命運
　　昏沉的夢境，隱隱透進了光
　　夢中那永不天明的迷宮，不再是我的全部
　　該如何再遇見你
　　關於這個問題，好希望得到答案

　　【三】

　　陽光燦爛，湖水清澄
　　一只小船漂在浮著白雲的水上
　　和煦的風，吹落花瓣在我肩上
　　雪白的大道上，金烏的落羽飄浮在空中
　　如此刺眼，使我化作白色的大道上的
　　一個黑色的污點

　　你就那樣出現在我面前，突然地
　　比我夢中無限次重現的，燦爛了千倍
　　你向我走來，筆直地走來
　　在錯身而過時，我緊張的忘了呼吸

　　你的雙眼仍看不見我，如同光明照不到黑暗
　　可是我卻看到你了，如同黑影窺視窗外的光
　　多希望停留在此刻，錯身而過的那刻，
　　就像太陽斜照進室內，終有一道光暗相逢的細痕
　　我卻怔怔地，送你離開我的眼前
　　劇烈顫動的心，突然地感到痛苦
　　我的世界，突然地暗了下來

　　在我送著你遠去的時刻
　　一個刺目的光點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張弓，一張詛咒的弓
　　它帶著死亡的咒語，在咒怨著遍地的日暉
　　我看著那個可怕的陷阱在等著你

　　彷若黑夜裡唯一的一盞燈焰，將在暴風中熄滅
　　在閃著銀光的弓矢朝你飛去的時刻
　　我忽然感受到，死去的是我
　　世界上將不再有光，我看見飄落的光被黑暗捲去
　　莫名的恐懼令我慌亂，促使我投向死亡

　　如同死在階前的白鳥
　　我想我飄落的姿態並不完美，只像是
　　用身體去擋住狂風，不讓燈焰熄滅罷了
　　我聽見你驚慌的叫聲，而你的髮絲披在我血紅的肩上
　　如此愚蠢，我是撲進燈焰懷中的飛蛾
　　究竟幸或不幸？

　　【四】

　　我沉入深深的夢境之中，永遠找不到出口的夢境
　　夢中我在昏暗的大宅裡，拚命的躲避什麼
　　所有的窗戶都被釘死，長長的走廊上全是緊閉的門

　　我打開一個又一個的房間
　　裡頭全是腐爛的黃色花瓣
　　那些花瓣像血，滿地都是，沾的我全身

　　我不斷地跑著，長長地走廊像沒有盡頭
　　我不斷地大叫著，回音在大宅裡不斷地迴盪著
　　不斷地迴盪、迴盪、迴盪......
　　像鬼在哭叫的聲音

　　我忽然走不動了
　　我抬起幼時的手，上頭滿滿的鮮血，擦也擦不掉
　　而在客廳的那一頭，有長長的頭髮如蔓藤長來
　　它向我靠近、靠近、靠近
　　而我不斷地後退，卻逃不了它的追逐，
　　細長的頭髮糾纏住了我的腳，將我拖往她的方向

　　而在轉角的那頭，一個女人爬了過來
　　她用她被火燒燬的臉，直直地看著我
　　看著我，像蜘蛛望著牠網上的食物
　　我駭怕的大叫，卻發不出聲音
　　她仍然不住地看著我，緩緩地爬來

　　然後我醒了，依然全身發抖
　　身上蓋著的雪白羽被無法給我任何溫暖
　　我在充滿著溫暖陽光的房間中，不斷地冷顫

　　【五】

　　這時的你在我的身邊，像黑夜床畔的燈盞
　　你斜靠床頭沉睡的姿態，比雪白的瓷器還要潔白
　　還在發顫的我，只能呆呆地望著

　　『可以借我一點溫暖嗎？如果你是黑夜中的燈盞』

　　我無聲的問句，被香風揭起的窗簾聲蓋過
　　你緊閉雙眼的臉，仍然看不見我
　　但我還是看著你，你是飄落在昏暗樹海中的一縷柔光

　　也許，在很久很久以後
　　我將會告訴你這個故事
　　關於什麼時候愛上你。我想我會想了想
　　嘆息地說：

　　這是飄落的光搞的把戲

【註】

這篇是關於我的原創小說《金翅鳥》，我為某人物所代寫的詩。